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棉花是落地的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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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棉花终落地(1/2)
        她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生命定格于25岁。

        中秋前后,她的墓前是一大片雪白的棉花。一阵阵风吹来,绵软的花朵夹杂着农田间土地独有的清新,煞是好闻。

        生前,她曾是这片土地上引以为豪的骄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这个村庄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,她叫白棉,是我同村表叔家的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刚走出的她,绕了一圈后又走了回来,最后却躺在这方土地的下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死亡,医生鉴定为自杀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自杀的原因,村里的人众说纷纭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说,她出去就不学好了,肯定是染上了什吸毒赌博等不好的玩意,无奈之下才走了这条不归路,也有人说是不是被哪个有钱人包养,被搞大了肚子,太丢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连她的父母,都不太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对她的记忆也是零散的,我们是同村的邻居,但是我和生前的她,并未有过多少交流,但她是我一直学习的榜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比我大四岁,我上小学时侯,她初中;我初中时,她高中,等我像她一样考取了大学但时侯,她却躺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读得是她读过的学校,她总能把她的荣誉留在母校,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激励,如果年少的我如果有偶像的话,那么她一定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读书时用过的书,刷过的题都会整整齐齐的留给我。因为那时她家里的弟弟妹妹生性比较调皮,读书钻不进脑子去,她说想把书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用过她用过但每一本书,刷过她做过的每一道题,但是我从未真正的了解她,直到去世的前一天送给一本余华的《活着》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天是2015年的6月8号,我刚考完高考。太阳很大,考完最后一门英语,我出考场就看到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树荫下她额间的发丝被汗渍粘在皮肤上,双目无神,呆呆地看着几幢教学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那时还没有看到我,我赶忙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姐,你怎么在这里。”她比我大几岁,同村之间我们也是平辈,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是叫她阿姐。听到我的喊声,恍过神来笑了笑“时间过得真快哦,你都要上大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让我陪她将这个校园转一圈“留念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,就差这所母校。”我疑惑不接的问道“阿姐,什么意思阿,什么就差这所学校啊。”一阵阵风吹来,她额间的汗渍已被吹干,她用手将发丝往后捋了捋说“口误,口误,说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她莫名其妙说错了很多话,我也没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一起坐上回镇里的大巴,她大巴上热情地帮我付了票钱,她坐在我前方,我们之间没有交谈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她都将头歪靠在车窗玻璃上,随着车身的颠簸,她的头也在玻璃上晃动,而她的发丝被车窗投射来夕阳,照耀得发亮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夜里,家门口的狗吠了起来,打开手电,她抱着一筐书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。不同以往的是,这次她给的不再是教科书和对应题册,而是她读过的课外读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刘海全被风吹到了脑瓜后面,露出了光洁的额头,她喘着粗气说“这些书,我都看过。留着也没有大用,你得空的时候可以读读看。”我料想她定是怕黑,一路小跑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弯腰将一筐书搁到地上,特地翻找了余华的《活着》示意我看。我关上门,执意要陪她回家,她没好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月光透过路旁的树林洒下星星点点的光,马路旁的渣土车在刷刷地飞驰,她走得很慢很慢,最后停住了,她说“那些书,你一定要等到高考志愿填完再去看,先把正事解决了。”我说“好,阿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过了这一条马路,就到了她家门口,屋里投来巨大的光晕,她就站在那光芒里向我摇了了手说“再见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说再见,也是最后一次和我说再见。